――“世界茶树原产地”和普洱茶申报世界遗产叙事曲
史军超
站在茶王树遗址巡视千古茶事
深秋,我独行在西双版纳南糯山的山道上。
眼前是大雾迷濛,伴随我的是一路滴答落地的雨声,那是浓雾凝聚在树叶上形成的水滴。“高山云雾出名茶”,这是茶山常有的景象。
我的心情忧郁而悲凉,但趱行中仍存着些许的希望。几年前,名震天下的世界茶王树——南糯山800年树龄的人工栽培型大茶树因保护不力已经死去,今天,我仍然怀着固执的心来探寻它的遗踪,哪怕能见到它的半枝残梗也可告慰我多年的怀想。
踏着山道上被荒草青苔覆盖的台阶,我细细数着,果然是整整800级。这是当年人们为了朝拜茶王树集资修建的幽径,茶王树树龄800年,所以它有800级。这一级级台阶凝聚了多少爱茶人的心意啊,他们有香港人、台湾人、日本人、韩国人、新加坡人……人们从千里万里之外赶来,用心、用爱、用无上的敬意修筑了这条举世闻名的山径。踏着它,一次次,一年年,来到茶王树下顶礼膜拜,对这世界茶文化的始祖至尊表达一片至诚的崇敬。
一路上我问当地的僾尼人(哈尼族支系)茶王树在哪儿,他们都回答不知道,但我说“萨归拨玛在哪里?”,他们马上高兴地给我指路。“萨归拨玛”是当地人的称呼,这棵万茶之王是800年前南糯山僾尼头人萨归亲手栽种的,在这位祖先的精心护育下生长得蓬蓬勃勃,因此尊称为“萨归拨玛”。“拨玛”在僾尼话中是“天神的大树篷”,之所以称之为神,是僾尼人把茶叶叫做“腊拨”,即“神树叶”,他们自古就视茶为神,在遥远的古代就用它治伤疗疾,解渴提神。台阶尽头就是茶王树所在地。这是一个很深的山箐,高大的乔木拔地而起,芳草深幽,一条小溪在箐沟里淙淙吟唱,这样优美的环境,正适合茶王树的生长。
但是茶王树呢——在那本该耸立它神圣身姿的地方一片空荡,几棵收过的包谷秆孤零零地占据着它的位置。茶王树,不但枯死,而且连残枝败叶也没有剩下,树根也被刨得一干二净。后来我听说它们是被一些无知的人挖走的,因为他们认为这棵神木可以包医百病。
我流泪了。800年,它都好好地站在这里,为什么偏偏到了我们这一代,它就死了,不但死了、败了,连尸骨也荡然无存了呢?我木然伫立在茶王树曾经挺立了800年的地方,山谷里的风飒飒地从耳旁吹过,此刻,我分明清晰地听见一声深重悠长的叹息,这不正是尊贵的头人萨归悲凉的泣涕之声吗?
——一个世界级的国宝就这样消失了!
——一个人类创造茶文化的最伟大的见证就此伤逝!
怀着珍视和崇敬的心情,我自1995年起开始着手思茅、西双版纳、临沧世界茶树原产地和世界名茶普洱茶申报世界遗产这个课题,足迹所到,遍及云南各大茶区。在充分掌握了第一手资料、充分借鉴了前辈和同道研究成果的基础上,2000年8月,在“云南省第二届建设民族文化大省高级研讨会”上,我首次提出了“思茅、西双版纳、临沧世界茶树原产地和世界名茶普洱茶申报世界遗产”的构想。参加这次会议的有省政府特邀前来的素为我所敬重的前辈大师费孝通教授,有外贸部原部长,有当时的云南省领导和中国社科院、云南社科界的专家。我作为云南省社科院惟一的大会发言人,向省委、省政府提出了“建立云南世界遗产申报战略的建议”。在与会领导和专家的面前,我郑重提出了重新评价云南文化资源和地位的观点:“从省到地州、到县、到乡镇的各级领导们,也许我们脚下所踩的每一块土地都是一座金字塔,而由于无知,我们只把它当作一堆粪草!今天,面对21世纪的来I临,我们这些古滇人的后裔要放出自己真正的文化慧眼,烛照旧时江山旧风物,把它们的价值真正拿出来,真正打到世界上去,否则我们就是愧对祖先,愧对后人!”
我的发言结束,费老带头起立鼓掌,同时也赢得了各位领导和专家的掌声。中央电视台、《人民日报》、《光明日报》记者当下对我作了采访。《人民日报》内参主编张砚女士将我的发言编发了专号,上报到中央有关领导。
我在发言中,把思茅、西双版纳、临沧世界茶树原产地和普洱茶申报世界遗产作为一个严肃的科学命题正式提出来。我是这样表述的:
“云南拥有世界三大茶树王和万亩? 野生古茶林以及闻名世界的普洱茶。茶? 为世界三大饮料之一,世界上有三分之一的人在饮茶,这些人群中至少有一半人知道世界名茶普洱茶,普洱茶的家乡就在西双版纳和思茅。这三大茶树王是——西双版纳勐海县巴达山1700年的野生型大茶树王、思茅澜沧县邦崴村1000年的过渡型大茶树王、西双版纳勐海县南糯山800年的人工栽培型大茶树王,这三大茶树王构成了从野生、过渡到人工栽培的完整驯化系列。另外,思茅镇沅县九甲乡和平村千家寨又有万亩野生古茶林,亦为世界之最。三大茶树王、万亩野生古茶林与世界名茶普洱茶具有申报世界遗产的优势。”
有些朋友说我是“巨眼能观天下,斗胆敢作雷声”。我感到了一股巨大的支撑力量。
2001年,我专门就此对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亚太地区负责人理查德博士和文化顾问白海思博士报告此事,他们表示会尽量帮助我。我感到自己并不孤独。
此后我和朋友们又有大量相关的文章和调查发表,思茅地区领导也邀请我去作专题讨论,在思茅,我看到有一大批有胆识有激情的专家和同道也在为此做着不懈的努力,于是愈加坚信自己的理想总有一天会实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