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 田
某周末中午,台湾茶迷宏先生约我在茶堂品茶。对于他的邀请,我乐此不疲。每当港台普洱茶迷来访,我常会有几分“好茶无忧”的快乐。与宏先生认识近四年了,他待人随和开朗;平时话不多,但每到谈论普洱茶,这位茶迷却很能侃,出语很有点“牛气”。前些年他曾说:自己只喝“美术字铁饼”级的老茶(陈期三十年以上)。这次小聚,又是很得意地扬言:邓时海先生专著里所录茶品基本上都喝过。我想这话中的“基本”大概是指除“金瓜贡茶”之外吧。他还风趣地说,在台湾与茶友喝老号茶之前常说一句玩笑话——先用“红印”茶漱漱口(五十年代的茶)。他的惊语常常引得在场云南茶友的惊讶和妒忌。每每遇到这种“茶狂”, 我的办法是抓紧机会多“趁茶”。
今天品尝的老茶叫“同昌圆茶”,宏说有七十多年。在座的朋友对此举有些好奇,一打听得知按克计算这茶比黄金还贵。宋人有“皇帝一杯茗,百姓一年粮”之说,今天在普洱族看来这句谚语当改改。也许是这泡老茶价格太贵的原因,在场的喝茶人一下子严肃了许多,生怕怠慢了自己的口。
茶叶是剥散好的。茶箐为大叶粗壮毛茶(老嫩混合),干茶色泽为黄带浅棕色,隐隐有些油光,没有一丝的霉迹;从形状颜色特征看象易武茶区的茶。看得出这茶存得很干净。云南过去出产的老号茶现今大多在港台等地存放,由于海洋性气候的影响(湿热),加之港人存茶大多有特殊“港仓”,许多老茶从色泽到茶味有了较快的变化,具有较快速陈化的特点,形成了特殊的“港味”风格。难怪有人夸口:香港存一年茶顶云南存五年。当然,香港的普洱茶也不全是快速陈化的,这当中也有许多存得相对干燥、色泽变化相对较慢的老茶。无论变化快还是慢,这些茶品都其有市场。正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就市场占有量看,前者成为大路商品,茶楼、茶行随处可见。而后者却比较难寻,常成为老道茶人追宠的对象。难怪一位香港好友告诉我,他的三十年下关“简体铁饼”茶是用旧彩色画报裹了好多层的。看来,在香港要寻找存得“干”点的老茶并非简单。听说现在香港茶商也学精了,越是“干”的茶价反而越高。
今日刚看到“同昌茶”,我就被这茶的色泽所吸引,心中早感到了干渴。
我用昆明妙高寺的山泉冲泡。对于这种极品老茶不能多洗茶,只能以开水稍加浸润即可。洗茶水为淡黄色,能闻到淡淡的茶味,并无任何杂味。(我顺口说:洗茶水很干净。宏忙答:这头道茶也能喝。)于是我决定“闷泡”此茶。大约3分钟后,茶汤不经滤网直接入公道壶。眼前的汤色让在场的茶友感到格外兴奋:栗黄色。茶汤清澈,光亮无比,有些象清油。这色泽能长期保持,直到最后最后一泡。老号茶能出这样的汤色实属少见。茶汁刚入口就散开了,晒青茶的生、涩味已完全消失,有淡淡的、令人愉快的小苦;茶汤刚入口就象断线的珍珠串一下子滑到了喉根,口中充满了长久的回味,留下的是满口的甘甜和些许的粘稠感。每当遇到这样的好茶,饮者时常会有些许的不舍下咽感,就怕这一下咽后再也品不到这茶了。这茶的香气隐藏得很深,虽不象二、三十年陈茶那么高显直白,但却能长久存在。香气很自然,有一股深沉的淡香味,它让我感到神清气爽。普洱茶的香气当以自然为美,以自然香为最高追求。每遇一款老茶,我总是想寻找出一点原始的香气——我在这款老茶中找到了。
品尝老茶还有一大快乐:感受茶气。茶气是老茶在饮茶者身体中的奇妙反应,不同人对茶气的感受也不同。这对冲泡、品茶环境和人的心境有着更高的要求。无论品茶人还是泡茶者,都必须具有泰然、平和、专注的心境,环境要清静幽雅。否则,要么茶中的滋味不能充分展现;要么人声鼎沸,环境嘈杂,让品者迷失了方向;要么把客人忙得大汗淋漓,成为一群“解渴的驴”。这泡老茶品了近两个小时,在“僧多粥少”的状况下,在清谈慢品中,多数人都能感到这老茶有着一股较强的气韵。我品这泡老茶,宛如红酒喝到了半醉,不禁有些飘飘然。(百茶堂)